在云雾缭绕的秦岭深处，有个叫青石崖的小村庄。村里世代流传着一个关于守林人李大山和山神的故事，每当秋风卷着落叶扫过村口那棵千年银杏时，老人们总要指着树干上那道形似手掌的疤痕，讲述三十年前那个改变全村命运的奇遇。

那是1992年的深秋，刚接任村集体护林员职务的李大山巡山时，在鹰嘴崖发现了一只受伤的成年金雕。这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左翼被偷猎者的兽夹咬住，鲜血把羽毛黏成了暗红色。‘当时那畜生的眼睛亮得像两团火，’李大山后来回忆说，‘它啄穿了我的胶鞋，但我看得出它怕极了。’

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关中汉子，硬是掰开生锈的兽夹时被金雕的利爪在胸口划出三道血痕。他脱下棉袄裹住猛禽，踩着薄冰走了六里山路送到镇上的林业站。兽医老周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手掌直摇头：「为个扁毛畜生值得吗？」李大山只是憨笑：「它活着，山就活着。」

三天后的子夜，李大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开门只见月光里站着个穿蓑衣的白须老人，肩头立着只威风凛凛的金雕。「后生，」老人的声音像风吹过松林，「明日起连下七天暴雨，带着乡亲们往西坡避避吧。」没等追问，人影已化作山雾消散，只有几片金色羽毛在门槛上闪闪发亮。

次日清晨，李大山敲着铜锣跑遍全村。多数人嘲笑他发癔症，只有七户人家跟着他把粮食搬上了西坡高地。第七日傍晚，百年不遇的山洪裹着巨石冲毁了半个村庄。站在安全处的人们眼睁睁看着洪水吞没了李家祖宅，却在距西坡百米处奇迹般分流——后来地质队发现，洪水恰巧被一片新出现的玄武岩脉导向了山谷。

洪水退后，幸存者在废墟中发现了更神奇的事。凡是跟着李大山搬迁的人家，院墙都诡异地保持着完整。最年长的赵老太跪在银杏树下哭喊：「这是山神爷显灵啊！」而那只被救的金雕，从此常在村子上空盘旋。有猎户曾见它驱赶过狼群，更多村民声称在暴雨天看见它翼展如云，为放学孩童遮雨引路。

如今青石崖成了生态旅游示范村，村史馆里陈列着林业局颁发的野生动物保护奖状。但村民们最珍视的，是李大山用榆木雕的山神像——那面容分明是当年蓑衣老人的模样，肩头永远栖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雕。每年冬至，家家户户都会在雕像前供上新酿的柿子酒，而这时节，总有人看见天际掠过一道金色的影子。

这个故事最动人的后续发生在2018年。省城来的摄影记者偶然拍到，在暴雨引发的小型滑坡中，二十多只金雕集体俯冲，用翅膀为三名采药人撑起安全空间。动物学家无法解释这种群体救援行为，但青石崖的孩子都会告诉你：「因为大山爷爷说过，它们活着，山就活着。」

现在当你走进村子，还能看见七十岁的李大爷每天巡山的身影。他的腰间总别着个急救包，三十年救过十七只受伤的野生动物。有次电视台采访，老人望着层峦叠嶂的远山喃喃自语：「哪有什么山神？山神就是住在人心里的善念。」这时镜头突然摇晃——画面里，一只金雕正掠过护林人的草帽，丢下一根金灿灿的羽毛。